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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芬奇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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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艾克斯沒有心情陪一個陌生人說話,心煩地說。

“我能看出你在內心裏藏了很多的苦惱,為什麽不找一個人傾訴呢?”那個柔弱的學生積極地向艾克斯自我介紹,“我叫卡其諾,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艾克斯。”艾克斯有些無奈地回應,“非常感謝你的熱心,只是我沒什麽可以說的。”

“不,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煩心事的人,和我一樣正在被一些不情願的事情煩惱著。”卡其諾的語氣很肯定,他還補充說:“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煩心事煩著,我們也許就不會撞在一起了,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

“那你有什麽煩心事?”艾克斯不想將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就反問了卡其諾。

“我的父親不讓我讀書了。”卡其諾突然傷心地垂下了腦袋。

“哦,他為什麽不讓你讀書了,是因為家裏窮嗎?”艾克斯突然有些可憐卡其諾。艾克斯以前也很向往上學的日子,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艾克斯沒上過一天學。雖然以前有弗蘭奇教導他,艾克斯在心裏一直對這感到遺憾。

“不,不是學費的原因。”卡其諾難過地說,“我的父親想讓我去當兵,建立軍功。但是我不想那些野蠻的行為,我不喜歡當兵,我喜歡讀書。”

“你父親居然因為這個原因就終止你的學業了?你這個年紀也不適合當兵啊?”艾克斯感到很疑惑,萊恩帝國征召16到20周歲的、體質正常的青年進入士兵訓練營訓練,兩年後將他們分配到各個軍事機構服務。沒到歲數的青少年不能提前服役,所以艾克斯對卡其諾的父親的行為感到疑惑。

“是這樣的。”也許卡其諾察覺到艾克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解釋說:“今天是我完成了小學院學業的日子,我父親不讓我參加升入高級學院的考試,還給我去戰士訓練營報了名,讓我準備參加戰士訓練營的考核。”

“戰士訓練營?”艾克斯終於把疑惑想明白了。在小學院完成基本學業的學生有兩條正規的出路:一是通過考試考進高等學院,接受高等教育,為將來在政府機關找個文職員做準備;二是通過考核考進戰士訓練營,接受戰士訓練,為以後的軍旅生涯做準備。

艾克斯想起傑森也要參加戰士訓練營的考核,不禁對卡其諾感到親切起來。他看到卡其諾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安慰他說:“進入戰士訓練營也不一定要當兵吧?也許你父親希望你能夠以優異的成績獲得進入更高級別的戰士學院。”

“哼!”卡其諾生氣地哼了一聲,大聲地說:“他會有這樣的期望嗎?不是我誇張,他根本就沒對這個抱有希望!他只想我在他的監督下認真地完成了戰士的初步訓練,然後到軍隊繼承起他的舊業……”

卡其諾對艾克斯傾述起來,有時候憤怒得手舞足蹈,有時候無奈地嘆氣。艾克斯在卡其諾的述說中知道了卡其諾的煩心事,也對他的家庭背景有了些了解。

卡其諾出生在一個軍人家庭,他的父親和叔叔都是軍人。他的父親是一個退役士兵,在軍隊裏退役後被安排到家鄉貝切利小鎮的戰士訓練營當教官。他的叔叔則還在軍隊裏任職。他的父親感覺自己的前途已經隨著退役而停止了,他的弟弟在軍隊裏前途也不大,於是想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一個前途光明的軍官。

所以卡其諾的父親打算讓卡其諾進入戰士訓練營接受訓練,三年後拿到畢業證明後進入士兵訓練營裏接受精英培訓。培訓後從十夫長當起,在卡其諾的叔叔的看護下晉升為更高級別的軍官。

不得不卡其諾的父親這個想法很實際,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卡其諾有這方面的上進心的話,這是有可能實現的。但是卡其諾不喜歡戰爭、武力等在他眼裏看來很野蠻的事物,他喜歡文學,喜歡政治。卡其諾常常幻想自己能成為一位聲明遠揚的大學者,或者是一位口才出色的政治家。

當卡其諾對他父親說出他的理想時,遭到了他父親強烈的反對。雙方都對自己的目標很堅決,於是他們父子倆中間就存在了不可開交的矛盾。平常時卡其諾的父親逼他鍛煉身體、學習鬥技,卡其諾總是能躲避就躲避,躲不開就偷懶。再加上卡其諾有學業上的作業要完成,這給了卡其諾偷懶的借口。於是經管卡其諾的父親很健壯,但他的兒子卡其諾卻是一副弱弱的模樣。

今天是卡其諾完成學業的日子,不只是卡其諾,他的同學們也是如此,今天是小學院放假的日子。卡其諾以後終於不能以學業為借口了,但他打算瞞著父親考進高等學院。卻沒想到他的父親更幹脆,直接向學院院長說卡其諾不需要考試了,他已經給卡其諾在戰士訓練營報名了。卡其諾的父親是戰士訓練營的教官,如果卡其諾考進了戰士訓練營,就想偷懶都難了。

“你看,他根本不了解我。”卡其諾唉聲嘆氣的說。

艾克斯想說你父親很了解你,要不然他怎麽會直接提前破壞了你的打算?

“那你打算怎麽辦?直接在考核中放水?”艾克斯很好奇卡其諾會怎麽做。

“那樣的話,估計他會剝了我的皮。”卡其諾畏懼地縮了縮腦袋。

“那你順從他的意思?”艾克斯突然感覺自己和他有些相同,都被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但是他覺得卡其諾比自己幸運多了,起碼那個逼他的人是自己的的父親,只會為他好,而不會存心害他。

“不,我不會屈服的。”卡其諾握住了拳頭,堅定地說:“即使是去當兵,我也得帶一箱子書過去!”

艾克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突然覺得卡其諾很有意思。心想,這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啊!轉念又想到了自己,我是一個會屈服於壓迫的人嗎?

艾克斯想起了他被芬奇恐嚇和慫恿去盜取卡朋特的東西的事情,不禁憤怒地用力握住了拳頭,呼吸急促起來。

“餵,你怎麽了?”卡其諾看見了艾克斯漸漸紅起來的脖子和臉,還有握住的拳頭,有些擔心地問。

“沒什麽。”艾克斯深呼吸了幾下,平覆了心情後平靜地回答。

“真的沒什麽嗎?我媽媽說了,有委屈就不要自己憋在心裏,要和別人說出來才好受一些。和我說說你的煩惱事吧!”卡其諾誠懇地說。

“你有一個好父親和一個好母親。”艾克斯深深地看了一下卡其諾,感到有些嫉妒和羨慕。

“是嗎?我感覺我的父親壞透了!”卡其諾憤憤地說。

“終有一天,你會發覺你父親的好的。”艾克斯有些悲傷地說。

“好了,我該走了。謝謝你陪我聊天,我的心情好多了!”艾克斯收拾好心情,做了一個決定。

“怎麽走了?你還沒跟我說你的煩心事呢?”卡其諾不滿地說。

“不用了,我的煩心事已經跑了。”艾克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微笑地說。他看到卡其諾抱著厚厚的書本,就將手裏的箱子遞給卡其諾:“這個箱子給你裝書,希望你以後能用它裝過很多書。”

艾克斯將箱子塞到卡其諾手裏,不等他有什麽反應,就快步走進商業街,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

送走那位挑選家具的客人後,芬奇興奮地來到櫃臺,從櫃臺的抽屜裏拿出八音盒和卡朋特的設計稿紙。芬奇忍不住再翻幾下那些稿紙,雖然他看不懂,卻覺得很興奮。芬奇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後院跑去,來到正在制作家具的魯尼面前,將魯尼喊了出去。

芬奇帶著魯尼來到一間書房裏,然後將那疊資料遞給魯尼,並且不客氣地說:“你看看這些資料,給我將它們整理出來,越快越好。”

魯尼翻了翻資料,覺得有些眼熟,就問芬奇:“芬奇先生,這些資料你從哪裏來的?”

“你別管那麽多!認真完成我的吩咐才是你要關心的事情!”芬奇不高興地教訓魯尼,“給我盡可能快和詳細地將它們整理出來,不然小心我扣你工資!”

“是,先生。”魯尼順從地回答。

“你就在這裏將它們整理出來。還有,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不然我讓你卷鋪蓋走人!知道了沒?”芬奇惡狠狠地說。

“知道了,先生。”魯尼順從地回答。

“哼,開始工作吧!”芬奇有些滿意魯尼的反應和態度,就放棄了繼續恐嚇魯尼的打算,拿著八音盒轉身出了書房。

魯尼拿著資料站在紅木書桌前有些發呆,他知道這些資料是卡朋特的,他在卡朋特木匠鋪當學徒時看過。魯尼沒想到卡朋特被逮捕後,芬奇居然這麽快就對卡朋特木匠鋪下手了,有些疑惑他是怎麽做到的。

想到卡朋特和比爾被抓的事情,魯尼有些難過。魯尼在卡朋特木匠鋪當學徒時,卡朋特對他很照顧,比爾當他是兄弟,所以魯尼怎麽也不相信卡朋特和比爾是異教徒。魯尼聯系到先前芬奇陷害卡朋特的舉動和現在對卡朋特木匠鋪下手的情況,隱約猜測卡朋特是被陷害的,而且這些與芬奇有很大的關聯。

但是魯尼不願意猜測下去,卡朋特是他的老師,芬奇則是他現在的老板,魯尼不願意往下想了。魯尼認為自己還得靠著這份工作養活家庭呢,再想下去還有什麽用?

魯尼在書桌後的高背椅子上坐下,將手裏的資料放在面前的書桌上,拿來鵝毛筆、墨水和白紙,開始工作起來。魯尼覺得芬奇說的有道理,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店主吩咐的工作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芬奇一直對八音盒很好奇,他很好奇在這次木匠貿易聲名鵲起的八音盒是怎樣的?所以芬奇沒有馬上將它交給魯尼,而是打算拿來把玩一下。

芬奇打開了八音盒的蓋子。他在拿到這個八音盒後就產生了一種親切的感覺,一種遇到了藝術商品的感覺。因為這個盒子是用昂貴的黑胡桃木做的,盒蓋上面沒有雕著神秘的史前文字,而是優雅的郁金香——這太符合芬奇的審美觀了。在芬奇看來,商品如果沒有塑造成高端、大氣、上檔次,絕不是好商品。要是比爾知道了芬奇的想法,也許他會有些不以為然。在比爾看來,這一切只是為了賺錢。

打開盒子以後,芬奇扭動發條。待發條上好後就松手,一陣悅耳的樂曲響起,盒子裏的兩只小微型舞者木雕旋轉起來,仿佛翩翩起舞!木雕的四周、盒子裏鑲了許多銀片磨光的鏡子,舞者轉動起來時,那些鏡子裏的映像隨之旋轉,產生了炫麗的萬花筒效果!

“噢!這些設計多麽美妙!比爾不愧是木匠天才!”芬奇這時不吝於為他的死對頭獻上讚美,因為他被八音盒的視聽藝術給震撼到了。如果芬奇是個普通人,他只會對這個八音盒的新奇和美妙表示讚美。但是身為卡朋特的同行,他知道這個八音盒的制造難度。

芬奇被這個八音盒迷住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扭動八音盒,讓它奏樂、旋轉。他連店鋪也忘了看管,將工作交給了一位學徒,然後帶著八音盒回到臥室欣賞。

本來芬奇不至於如此沈迷,只是這個八音盒仿佛有一個魔力吸引著他,讓他無法自拔。芬奇從上午盯著八音盒一直到晚上,忘記了吃午餐和晚餐。

魯尼點起了蠟燭,他在書房裏埋頭工作到了晚上,也沒有吃午餐和晚餐。這是因為芬奇被八音盒迷住了,忘了吩咐仆人了,也是因為魯尼被卡朋特的木匠知識吸引住了。從上午到現在,魯尼整理出來了一小部分資料。正當他繼續整理資料時,發現了一張夾在資料裏的詩稿。

魯尼好奇地拿起詩稿,讀了起來:“噢!親愛的父親……”

這是蒙迪歐的詩,艾克斯唯一看過的一首。但是它的結尾有些不一樣,不是“回到這裏,我的故居”,而是“來到這裏”。魯尼念完詩後,笑了一下就將它放到一邊。

就在魯尼剛念完這首詩後,芬奇手裏的八音盒出來問題。那個八音盒突然發出嘎噠的聲音,仿佛內部零件出了問題。接著八音盒傳出的樂曲聲變了調,由悅耳的叮咚聲變成了激烈的鋼琴聲,還夾雜著夜鶯鳴叫聲。

芬奇覺得這難聽極了,實在是忍受不了,就將八音盒拿去書房給魯尼修理。魯尼認為是裏面的簧片和弦管壞了,導致音調走音了。於是就找來工具將八音盒拆開,零件隨便地散在書桌上。

這時,一陣微風吹動燭火,也吹動了書桌上的零件。那些書桌上的零件在搖曳的燭光中跳動起來,發出恢宏的進行曲!

芬奇和魯尼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了,害怕地迅速遠離書桌。書桌上的八音盒部件彈跳起來,自行地還原成一個八音盒!那個八音盒還在演奏著恢宏的進行曲,兩個木偶人在高速旋轉,銀片鏡子閃爍著光怪陸離的映像,讓這個書房四周閃爍著地獄般陰森的光影。

芬奇和魯尼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壞了,尖叫著沒命地向房門跑去。結果他們跑到房門後才發現房門根本開不了,仿佛漂亮的紅木門與雪白的墻壁融為一體了。他們瘋狂地扭著鎖,拼命地撞門,卻無濟於事。

突然,那些邪門的音樂毫無預兆地停了。芬奇和魯尼都一楞,好奇地向八音盒看去。他們看到那個八音盒靜靜地躺在書桌上,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就在他們松一口氣時,八音盒的鏡子裏黑影一晃,一座木雕憑空出現!

芬奇和魯尼都同時尖叫起來,他們都認得那個木雕,那是卡朋特大兒子的遺像,被認定為附魂雕塑的木雕!

木雕動了起來,它走上前,伸出右手對著軟癱在門邊、恐懼得包成團尖叫的芬奇和魯尼發出審判的宣言:“害人者必將死去,背叛者必將受罰!”

芬奇家具鋪裏的其他夥計聽到了芬奇和魯尼的尖叫聲後,立刻尋著叫聲來到了書房前。在敲很久門都沒有回應後,夥計們決定將門撞開。他們撞了好一會才將門艱難地撞開,仿佛門後有沈重的東西在堵著。

撞開門後,夥計們還沒跑進門裏就呆住了。他們看到了芬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恐懼地瞪裂著眼睛,面容扭曲,仿佛見了鬼。有人壯著膽上前探了一下芬奇的鼻息,針紮了手指似的縮回了手,驚慌地說:“死了……”

夥計們在書桌底下發現了抱著腦袋的魯尼,有人拍了一下他,魯尼回看了一眼就馬上驚慌地將腦袋埋回膝蓋裏,渾身顫抖並且淒厲地喊著:“鬼啊……”

夥計們面面相覷:“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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